&&&&沈独进来的时候,善哉并未在抄写经文,只是站在那一方窗前,看着外面,清晨的天光将他笼罩,沉静而平和。
&&&&沈独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看了眼前这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僧一眼,但没说话,只往旁边让了一步。
&&&&咳咳咳。
&&&&“该来的总会来,与其等刀架在脖子上,不如先握了刀架在人脖子上。世间人,为恶易,为善难。恶欺善者善,善却难制恶者恶。非善者比人强,不能破此局。”
&&&&算了算了,扯偏了,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小孩子知道的好。
&&&&沈独低头看了一眼,弯腰捡起来,却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缘灭方丈现在在考虑禅院出世、涉足江湖的事情吧?”
&&&&两人打了个照面。
&&&&“哈……”
&&&&“心特别……脏?”
&&&&风吹进来,吹动他雪白僧袍,也吹起了案上一页纸,飞到了沈独脚边落下。
&&&&沈独一下有些好奇起来,开始猜测这老秃驴进来是要干什么,是终于对他这种天天串门的行为有了异议?但刚才一个照面打过去他也没提半个字啊。
&&&&宏心立刻眼底冒光地看他,但没想到沈独手一伸,竟然只从糖盒里捡出了一颗糖,放到他掌心里。
&&&&奇了怪。
&&&&“天底下最坏的人,都是让你选择的人。尤其是明知道你鱼和熊掌都想要,但眼下只有熊掌,且二则一一定会选熊掌,还要把鱼送到你眼前让你来选的人,心特别脏。”
&&&&跑路的沈独远远看了一眼,啧啧可怜了两句,便直接向着业塔的方向走去。
个谜面,让他猜这天机禅院里面最坏、最可怕的人是谁,猜中了就给他糖吃。
&&&&说着便取出袖中的糖盒打开。
&&&&“你骗人,说好——”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秃驴眼底出圣僧”啊,那和尚能操得你腿软下不了床还不坏?
&&&&善哉虽被罚业塔,可与往日确无区别。
&&&&他想了一会儿,没想出结果,干脆也不想了,直接往楼上去,到得塔顶第七层便问:“方丈找你说什么事啊?”
&&&&宏心一个激灵。
&&&&缘灭方丈也不与他寒暄更多,眉头微微皱着,也不知是心里藏着什么事情,所以显得有些沉凝,只宣了一声佛号,便从沈独身边走过,下了楼梯,一路出业塔不见了影踪。
&&&&沈独懒懒散散地坐在台阶上,浑然是当初坐在间天崖寒绝顶上那目中无人的姿态,想了想,又看了不远处高高的业塔一眼,到底还是发了几分善心,提示了他。
&&&&“入世与出世之辩罢了。”
&&&&宏心眼巴巴看着沈独。
&&&&那法号缘起的枯槁老僧不在,沈独推门便想直接溜达进去,可没想到进去才上了阶梯,抬头就看到缘灭方丈从上面走了下来。
&&&&宏心头一个就猜了沈独,然后被沈独打了一顿;第二个就猜了自己的师父,又被打了一顿;之后又猜了戒律院的缘智大师,达摩院的首座缘行大师……
&&&&当个
&&&&当然一个也没中。
&&&&“善哉师叔可是院里武学佛法最精深的人,你说的坏人怎么可能是他?”
&&&&他正想要跟沈独理论这糖的数目跟约好的不一致,可没料想话还没说完,左边便传来一声怒喝,不用见人,光听这声音就知道来的人有多愤怒了。
&&&&到了今天他抓破了头都想不到能猜谁了,对糖的兴趣都不大了,只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天机禅院虽然超然,但总归还在世俗之中,便有脱俗之心,其身也无法免俗,更何况乎浊流携裹?
&&&&“宏心你又溜出来玩!早课做完了吗?!”
&&&&“阿弥陀佛。”
&&&&原地只留下宏心一个,悲惨地站在了师父的口水下。
&&&&禅院里的无忧花已经过了花期,一眼看上去只是葱茏的一片绿,业塔下的那一树便像是一朵绿云挂在边上。
&&&&沈独背脊一寒,想起宏心暗碎碎念个没完能自己说上一天话的可怕师父,当下半点同道情义都没有,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儿。
&&&&善哉被罚在业塔思过三年,如今才过了几个月。
&&&&沈独咳嗽了两声,掩饰了一下:“算了算了,这个问题对你这种七八岁的小破孩来说还是太高深了,来来来,糖给你吃,没剩下多少,以后有再给你带啊。”
&&&&宏心还是听不懂沈独说的话,只觉得这一位平白无故就住在了他们山脚下的沈施主说话比师父师叔们说话还要高深,只是正是因为听不懂,所以他更关注沈独的表情,几乎一眼就看见了他目光所向之处,那一瞬间立刻懂了,又立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