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本名,并刻意停顿,仔细观察齐诗允的反应,却只见对方适当地流露出些许惊讶:
“昱阳?是…雷太你的……”
“我儿子。”
雷宋曼宁接口,神情突然冷淡下来: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心比天高,不服管教,好好的路不走,非要离经叛道,让家族蒙羞。现在……算了,不提也罢。”
中年女人轻描淡写地评价着,用词克制却不留情面。她静静凝视对方,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她看到了齐诗允的赞叹,看到了那丝符合常理的惋惜,却没有捕捉到任何一丝属于知情者的心痛与复杂。也未从她眼中,捕捉到任何超越这件家族秘辛应有的情绪。
可这几秒钟的沉默,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齐诗允的心跳如擂鼓,但她必须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才能抵挡险些暴露的情绪。她听出了那份刻意贬低背后的试探,也听出了雷宋曼宁对自己儿子那份深刻的漠然。
女人悄然掐住掌心,让疼痛维持清醒,流露出适当的惋惜,
“那还真是,太可惜了……”
“我刚才发觉这本《权利意志》很少见,是英译初版吗?”
她把话题转移,既不深入追问雷昱阳的现状,也不对雷宋曼宁的评价表现出过多共鸣或异议,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就像一个局外人对主家往事的礼貌性感慨,不带任何个人情绪。
“记不太清了,你钟意的话…可以带走。”
雷宋曼宁说着,认真凝视摇头礼貌拒绝自己的好意的女人,那眼里纯粹的好奇与惋惜,似乎暂时打消了她的一些疑虑。
也许…雷耀扬说的是真的?
又或者,这女仔比她想象中更善于隐藏?
“我们下去吧。”
“酒会还没结束,我再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她拉着齐诗允往门口处走,对方顺从地跟上。
在离开房间前,齐诗允最后看了一眼那架钢琴和满墙的荣誉,内心波涛汹涌。背对着那间充满过往的房间,她才终于敢让眼底深处那一抹扼腕与痛惜,短暂地浮现。
不仅仅是因暂时通过「考验」而后怕,更是为了那个被整个家族视为污点、被亲生母亲如此轻描淡写地评价的男人,感到一阵刺骨的悲凉。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从这样一个充满希望的少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个疑问,很早就在她心中生根发芽,但在这一刻,长势惊人。
她窥见了雷耀扬人生过往的冰山一角。但那个他最终叛逃离家的原因,如同一个巨大的谜团,在她心中疯狂冲撞。
而雷宋曼宁方才那看似不经意,实则步步为营的寻找与谈话,让她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何等心思深沉又冷漠无情的对手。
宽绰空间里,圣诞的欢声笑语再次涌入耳中,齐诗允的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微笑,仿佛刚才那片刻的震撼与探寻从未发生。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复仇的信念,只因今夜窥见的一切…而变得更加复杂。
凌晨过后的旺角,属于圣诞的喧嚣渐次沉寂。
银白色波子停在芙蓉花园楼下,齐诗允抬头望着那片熟悉窗口,没有灯光,只有微光勾勒出窗棂的轮廓。
她拒绝了雷宋曼宁让她留宿石澳的好意,那栋豪奢却充满压迫感的大宅,每一寸空气都让她窒息。她需要回到这里,回到这个与阿妈共同生活、充满了烟火气与温暖回忆的小窝。
哪怕,如今只剩下空寂。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推开门,一股久未住人、即便定期打扫也无法完全驱散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陈设依旧,阿妈常坐的按摩沙发扶手巾铺得平整,花架和露台上的几盆绿植静默地舒展着枝叶,却再也等不回那个悉心照料它们的主人。
空。
冷。
这两种感觉,在圣诞夜这个本应团聚的时刻,被无限放大,拨弄着齐诗允每一根神经揪扯。
她脱掉高跟鞋,一步一步走过客厅,仿佛还能听到阿妈在厨房里忙碌的声响,听到电视机里传来的电视剧长片对白……
而现在,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绕过卧室,她径直走进书房,拧亮了桌面那盏温暖的旧台灯。昏黄光晕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却照不亮满室的清冷与悲伤。
女人微微弯腰,打开那个上了锁的抽屉。
这里面没有文件,没有机密,只珍藏着一段她曾以为可以握在手中的、如今却裹满砒霜的甜蜜过往。
其中,是一迭用精致丝带捆好的卡片,每一张都是雷耀扬送花时附上的,上面是他遒劲有力的英文笔迹,抄录着济慈、雪莱的情诗。字里行间,都是那个冷硬男人不曾对外人展露的、温柔而真挚的浪漫。
还有几本厚厚的相册,记录